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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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被青戈仙君拒絕之後, 小狐妖怔楞在那裏，長長的眼睫沾著淚花，剪水秋瞳一般的眼睛久久地凝視著他, 滿眼的不可置信。
然後她推開他的傘, 轉身匆匆跑走了。
漫天大雨如註，她連雷鳴電閃都不怕了, 只有滿心的失落和難堪。
他怎麽會拒絕她？
從小要風得風, 要雨得雨, 走到哪裏都頤指氣使，一群擁躉, 滿心驕傲的狐族小公主, 哪裏經受過這種挫折？
回到家裏, 小狐妖悶在房中, 氣得好幾天沒出門。
她想不通。
明明她這麽聰明這麽漂亮, 還是狐族公主，上山下水捕獵迎敵樣樣都會。整個昆墟地界上妖族各部的年輕兒郎, 沒有一個不想當她的郎君。
青戈仙君, 他為什麽不想？
小狐妖怎麽都想不通，便又去了浮玉山，想找青戈仙君要一個答案。
可是青山莽莽, 林野森森，那一處壁立千仞的石壁空空蕩蕩, 哪裏還有仙人的蹤跡？
“青戈仙君！你給我出來！”
“快點出來！”
“我知道你在！我有話要對你說！”
“你聽到沒有！快些出來！”
……
幽長的回聲在山野間回蕩, 不管小狐妖怎麽喊叫怎樣召喚，四下一片沈寂, 沒有任何回應。
青戈仙君不肯見她，似是對她已經厭煩, 小狐妖紅著眼圈，滿身失落地離開了。
後來一段時間，她想將青戈仙君忘了。妖族有那麽多好兒郎，隨意任她挑選，又不是只有他一人。
可是羽族族長的弟弟太矮了，蛇族族長不夠俊俏，黑熊精一點都不溫柔，金絲狨太過呆板無趣。
狼族少主又高又俊俏，又溫柔又風趣，可是她不喜歡。
她心裏眼裏惦念的，就只有青戈仙君一人。
小狐妖怎麽都放不下他，於是又跑到浮玉山去尋他。
一天不見她就去兩天，兩天不見她就去三天十天。
她要把話跟他說清楚，她要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青戈仙君！我要見你！”
“你怎麽能不辭而別？”
“你說不可以，是現在不可以，還是永遠不可以？究竟為什麽不可以！”
……
小狐妖大聲喊著，聲聲質問，可是天地蒼茫，四野寂靜，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圓圓的狐貍眼氣得發紅，小狐妖緊緊咬著嫣紅的唇瓣，故意走到懸崖邊上，腳下一滑，摔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她跟著父親學過爬山之術，這點懸崖根本不算什麽，可她還是用盡最大的力氣拼命呼喊著，仿佛驚慌得下一刻就要斃命。
浩渺的高空之中，傳來幽幽一聲嘆息，蕭清堯現身於懸崖之下，擡手接住那垂墜而落的少女，抱著她緩緩落下地面。
“青戈仙君！”
圓圓的狐貍眼水波盈盈，滿是驚喜地看著他，小狐妖緊緊抓住他的衣袖，歡欣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摔死！你心裏是有我的！”
清雋的面龐有些無語，蕭清堯扯開她的手，冷淡道：“就是阿貓阿狗掉下懸崖，我也會救。”
小狐妖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紅著眼圈問：“你是……不喜歡我嗎？為什麽不可以做我的郎君？”
“仙妖殊途，你與我永遠不可能。”蕭清堯冷冰冰地看著她，仿佛已經耗盡耐心，轉身就要走。
“你別走！”小狐妖連忙拉住他，淚眼朦朧道，“我是妖沒錯，但我可以努力修煉，早日修成仙身！到那時候，你可以喜歡我嗎？”
沒想到這狐妖如此冥頑不靈，滿腦子只有低劣的情愛，蕭清堯失望不已，神色淡漠，甩開袖子轉身離去。
“你不許走！”
小狐妖眼眸通紅，嫣唇緊咬，火紅的發帶和著烏黑的發絲在風中飛揚，嬌艷的臉龐滿是偏執，一字一句，硬聲道：“你是我喜歡的人，必須和我在一起！我要你做我的郎君，今日就與我成親！”
原本晴朗無虞的天空，剎那之間，風雲驟起。凜冽的狂風在山谷中滌蕩，千枝萬葉颯颯作響。
蕭清堯迎著撲面而來的冷風，離開的步伐忽然停頓在那裏，再也無法邁前一步。
幽沈的鳳眸泛起微波，他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修為靈力神識竟無一能聽他使喚。
蕭清堯震驚之餘，忽然間意識到，這裏是狐妖的心魔衍生出的夢魘，整個夢境都由狐妖所構築。她就是這裏的神明，她的話便言出必靈，這裏的一切都需遵從她的意願。
小狐妖走上前去，輕輕握住蕭清堯的手，拉著他向山下走去。
“青戈仙君，你會喜歡我的。”
“你要做我的郎君，我是你的娘子，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要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受那言靈影響，蕭清堯下山的步伐不再那麽僵硬，握著小狐妖的手也不再想要掙脫，甚至連他看向她的眼神都溫柔了許多。
仿佛他們當真是手牽著手，互相許下此生來世的一對戀人。
離開浮玉山，走到昆墟之中的狐族部落，這一場心魔衍生的夢魘，終於開始顯露出它的可怕和詭異之處。
地上鋪著火紅的地毯，四周懸掛著無數大紅囍字的紅燈籠，通明的洞府已經布置成大紅的喜堂，無數妖族各部賓客前來祝賀，整個狐族部落張燈結彩，熱鬧非凡，要為狐族小公主和青戈仙君舉辦婚儀。
身上不知何時已換上大紅的喜服，蕭清堯手牽著身著一襲紅裙、頭戴紅蓋頭的小狐妖，緩緩邁步走進喜堂。
四周嗡鳴的歡呼和喝彩聲中，蕭清堯眼睜睜看著自己笑意溫和地牽著狐妖的手，一起走向喜堂最前方。
這裏不過是那狐妖的夢魘，要想沖破夢的桎梏並不難。可是一旦他沖破這場夢境，只怕狐妖的心魔便會立即反噬。
如果是反噬在狐妖身上，她必然會當場斃命。但是更有可能，會反噬在他身上，畢竟那狐妖的心在他體內。
蕭清堯思慮再三，決定先繼續下去，待這場婚儀結束，狐妖冷靜下來，他再想辦法將她喚醒。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送入洞房……”
在狐妖的父母和滿堂賓客的見證下，蕭清堯與狐妖拜過三拜，手拉著手，去了洞房。
紅彤彤的喜房龍鳳明燭高燃，大紅的喜帳，滿滿當當的五色果，還有早已擺在床邊的合巹酒。
前堂隱約傳來賓客們推杯換盞的喧鬧之聲，紅彤彤的喜房內卻幽然又安靜。
小狐妖拉著蕭清堯，走到喜床邊坐下。她自己掀了紅蓋頭，明眸皓齒，嬌艷明麗，襯著那一身紅裙和發間的紅色絲帶，美得驚艷而奪目。
“青戈仙君，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滿心滿眼地望著他，唇角笑容明媚而燦t爛，仿佛這是她一生中最快樂最完滿的時刻。
端起旁邊的酒壺，斟滿兩杯酒，她將其中一杯遞與蕭清堯。
身著一襲大紅喜服的仙人，長眉鳳目，英姿倜儻，在搖紅的燭影之中看著她，眸光清熏，俊美出塵。
眼睜睜看著自己端著酒樽，擡起手臂，與那狐妖喝了交杯酒，甘甜的酒液潤入喉中，蕭清堯在恍然之間，看到狐妖放下酒杯，嬌艷明媚的臉龐湊到他面前。
她的眼含秋水，眉目如畫，翹挺的小鼻子尖尖的，嫣紅的唇瓣像春日微雨打濕的桃花，一點一點，湊近過來，輕輕貼到他的唇上。
那樣柔軟清甜的觸感，令蕭清堯眸光驟沈，心神震顫。鼻間聞到馥郁的香氣，連他的呼吸都亂了幾分，喉結微微上下滾動著，直至撐在他胸前的那只纖細素白的手，拉開了他的衣帶。
右衽的喜袍衣襟散開，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膛，就在那纖纖素手即將撫上他的胸前，蕭清堯猛地沖破一層桎梏，一把將狐妖推開，清雋的面龐冷了下來，寒聲道：“小紅，夠了！”
似是沒想到會被他推開，狐妖驚詫地眨了眨眼，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小紅是誰？
是在叫她嗎……
他為什麽叫她小紅？
這個名字……為什麽聽起來，那麽耳熟？
感覺到夢境有些微的震顫，蕭清堯沈著氣坐著沒動，只是眸光冷淡地看著她：“你該醒了。”
眼前的一切搖搖晃晃，忽然都有些模糊……狐妖忍不住擡起雙手，用力捂住越來越疼的頭，有道白光從腦海裏急速劃過，仿佛一道閘門被打開，無數記憶湧現……
她想起來了……
原來她的父親背叛了她的母親，夥同他的姘頭逼死了她的外公。
原來她的母親早已經死了，再沒有給她做過好吃的糯米糕和青藜糕。
原來她根本不是備受寵愛的狐族小公主，不過是一個親爹不理、後娘厭棄，被綁著石頭沈入河中淹死的可憐蟲。
一顆淚滴從眼角滑落，她自嘲地笑了笑，在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得知那所有完滿的一切，原來都是假的。
她從來，什麽都沒有。
不過是一個無處可歸、無人可依的喪家之犬。
“蕭清堯，原來是你啊……”她嗓音低啞，擡起眼眸，幽幽地望著那一身喜服、俊美無儔的仙人。
原來他也是假的。
並不是什麽“青戈仙君”，而是把她撿回去，當寵物養了三百年的禛堯上神。
想起他冰冷無情地剝了她的皮，想起他一次又一次想殺她……
想起他假扮的青戈仙君，明知她是誰，卻眼睜睜看著她對他情根深種卻不說破，反而故意冷落她忽視她不見她，還在聽到她說喜歡之時，眼裏露出藏不住的厭惡與鄙薄……
圓圓的狐貍眼中再沒有任何一絲愛慕之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惡心和恨意，她緩緩邁步走上前去，一把攥住蕭清堯的衣襟，起伏的胸膛擠出一陣憤怒至癲狂的笑意。
“你不是說，仙妖殊途，你與我永遠都不可能？”通紅的眼眸仿佛有仇恨的烈焰在燃燒，她勾著唇角，笑容陰狠又淩厲，“你厭惡我，嫌我低賤，那我這個妖怪，今日就偏要玷.汙了你這冰清玉潔的天族上神！”
她說著，擡手猛地一扯，頓時便將那大紅的喜服撕裂。
肌肉虬結的胸膛毫無遮擋地暴.露出來，寬肩窄腰，緊致而結實，她冷笑著貼上去，纖細素白的手指撫上他的後背，猛地一口狠狠咬住他的肩，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滴滴墜落。
狹長的鳳眸郁色沈沈，蕭清堯再無法堅持下去，在劇烈搖晃的夢境之中，一下沖開最後的禁錮，猛地翻身將那咬人的狐妖按在床上。
“你冷靜點！這是在心魔之中！”
嫣紅的唇瓣上沾染著嫣紅的血，仿佛被血浸透的桃花，她通紅的眼睛像刀一樣紮向他，目光痛徹地咬牙道：“我恨你！”
按在她肩上的手倏然攥緊，他左肩上的牙印深可見骨，可蕭清堯卻感覺心底某個地方，驀地疼了起來。
不等他仔細體會，大紅的喜床已經劇烈搖動起來，整個世界分崩離析，湮滅成飛灰。
這一場心魔衍生的夢魘，最終還是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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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雨如註，她連雷鳴電閃都不怕了, 只有滿心的失落和難堪。
他怎麽會拒絕她？
從小要風得風, 要雨得雨, 走到哪裏都頤指氣使，一群擁躉, 滿心驕傲的狐族小公主, 哪裏經受過這種挫折？
回到家裏, 小狐妖悶在房中, 氣得好幾天沒出門。
她想不通。
明明她這麽聰明這麽漂亮, 還是狐族公主，上山下水捕獵迎敵樣樣都會。整個昆墟地界上妖族各部的年輕兒郎, 沒有一個不想當她的郎君。
青戈仙君, 他為什麽不想？
小狐妖怎麽都想不通，便又去了浮玉山，想找青戈仙君要一個答案。
可是青山莽莽, 林野森森，那一處壁立千仞的石壁空空蕩蕩, 哪裏還有仙人的蹤跡？
“青戈仙君！你給我出來！”
“快點出來！”
“我知道你在！我有話要對你說！”
“你聽到沒有！快些出來！”
……
幽長的回聲在山野間回蕩, 不管小狐妖怎麽喊叫怎樣召喚，四下一片沈寂, 沒有任何回應。
青戈仙君不肯見她，似是對她已經厭煩, 小狐妖紅著眼圈，滿身失落地離開了。
後來一段時間，她想將青戈仙君忘了。妖族有那麽多好兒郎，隨意任她挑選，又不是只有他一人。
可是羽族族長的弟弟太矮了，蛇族族長不夠俊俏，黑熊精一點都不溫柔，金絲狨太過呆板無趣。
狼族少主又高又俊俏，又溫柔又風趣，可是她不喜歡。
她心裏眼裏惦念的，就只有青戈仙君一人。
小狐妖怎麽都放不下他，於是又跑到浮玉山去尋他。
一天不見她就去兩天，兩天不見她就去三天十天。
她要把話跟他說清楚，她要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青戈仙君！我要見你！”
“你怎麽能不辭而別？”
“你說不可以，是現在不可以，還是永遠不可以？究竟為什麽不可以！”
……
小狐妖大聲喊著，聲聲質問，可是天地蒼茫，四野寂靜，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圓圓的狐貍眼氣得發紅，小狐妖緊緊咬著嫣紅的唇瓣，故意走到懸崖邊上，腳下一滑，摔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她跟著父親學過爬山之術，這點懸崖根本不算什麽，可她還是用盡最大的力氣拼命呼喊著，仿佛驚慌得下一刻就要斃命。
浩渺的高空之中，傳來幽幽一聲嘆息，蕭清堯現身於懸崖之下，擡手接住那垂墜而落的少女，抱著她緩緩落下地面。
“青戈仙君！”
圓圓的狐貍眼水波盈盈，滿是驚喜地看著他，小狐妖緊緊抓住他的衣袖，歡欣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摔死！你心裏是有我的！”
清雋的面龐有些無語，蕭清堯扯開她的手，冷淡道：“就是阿貓阿狗掉下懸崖，我也會救。”
小狐妖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紅著眼圈問：“你是……不喜歡我嗎？為什麽不可以做我的郎君？”
“仙妖殊途，你與我永遠不可能。”蕭清堯冷冰冰地看著她，仿佛已經耗盡耐心，轉身就要走。
“你別走！”小狐妖連忙拉住他，淚眼朦朧道，“我是妖沒錯，但我可以努力修煉，早日修成仙身！到那時候，你可以喜歡我嗎？”
沒想到這狐妖如此冥頑不靈，滿腦子只有低劣的情愛，蕭清堯失望不已，神色淡漠，甩開袖子轉身離去。
“你不許走！”
小狐妖眼眸通紅，嫣唇緊咬，火紅的發帶和著烏黑的發絲在風中飛揚，嬌艷的臉龐滿是偏執，一字一句，硬聲道：“你是我喜歡的人，必須和我在一起！我要你做我的郎君，今日就與我成親！”
原本晴朗無虞的天空，剎那之間，風雲驟起。凜冽的狂風在山谷中滌蕩，千枝萬葉颯颯作響。
蕭清堯迎著撲面而來的冷風，離開的步伐忽然停頓在那裏，再也無法邁前一步。
幽沈的鳳眸泛起微波，他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修為靈力神識竟無一能聽他使喚。
蕭清堯震驚之餘，忽然間意識到，這裏是狐妖的心魔衍生出的夢魘，整個夢境都由狐妖所構築。她就是這裏的神明，她的話便言出必靈，這裏的一切都需遵從她的意願。
小狐妖走上前去，輕輕握住蕭清堯的手，拉著他向山下走去。
“青戈仙君，你會喜歡我的。”
“你要做我的郎君，我是你的娘子，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要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受那言靈影響，蕭清堯下山的步伐不再那麽僵硬，握著小狐妖的手也不再想要掙脫，甚至連他看向她的眼神都溫柔了許多。
仿佛他們當真是手牽著手，互相許下此生來世的一對戀人。
離開浮玉山，走到昆墟之中的狐族部落，這一場心魔衍生的夢魘，終於開始顯露出它的可怕和詭異之處。
地上鋪著火紅的地毯，四周懸掛著無數大紅囍字的紅燈籠，通明的洞府已經布置成大紅的喜堂，無數妖族各部賓客前來祝賀，整個狐族部落張燈結彩，熱鬧非凡，要為狐族小公主和青戈仙君舉辦婚儀。
身上不知何時已換上大紅的喜服，蕭清堯手牽著身著一襲紅裙、頭戴紅蓋頭的小狐妖，緩緩邁步走進喜堂。
四周嗡鳴的歡呼和喝彩聲中，蕭清堯眼睜睜看著自己笑意溫和地牽著狐妖的手，一起走向喜堂最前方。
這裏不過是那狐妖的夢魘，要想沖破夢的桎梏並不難。可是一旦他沖破這場夢境，只怕狐妖的心魔便會立即反噬。
如果是反噬在狐妖身上，她必然會當場斃命。但是更有可能，會反噬在他身上，畢竟那狐妖的心在他體內。
蕭清堯思慮再三，決定先繼續下去，待這場婚儀結束，狐妖冷靜下來，他再想辦法將她喚醒。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送入洞房……”
在狐妖的父母和滿堂賓客的見證下，蕭清堯與狐妖拜過三拜，手拉著手，去了洞房。
紅彤彤的喜房龍鳳明燭高燃，大紅的喜帳，滿滿當當的五色果，還有早已擺在床邊的合巹酒。
前堂隱約傳來賓客們推杯換盞的喧鬧之聲，紅彤彤的喜房內卻幽然又安靜。
小狐妖拉著蕭清堯，走到喜床邊坐下。她自己掀了紅蓋頭，明眸皓齒，嬌艷明麗，襯著那一身紅裙和發間的紅色絲帶，美得驚艷而奪目。
“青戈仙君，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滿心滿眼地望著他，唇角笑容明媚而燦t爛，仿佛這是她一生中最快樂最完滿的時刻。
端起旁邊的酒壺，斟滿兩杯酒，她將其中一杯遞與蕭清堯。
身著一襲大紅喜服的仙人，長眉鳳目，英姿倜儻，在搖紅的燭影之中看著她，眸光清熏，俊美出塵。
眼睜睜看著自己端著酒樽，擡起手臂，與那狐妖喝了交杯酒，甘甜的酒液潤入喉中，蕭清堯在恍然之間，看到狐妖放下酒杯，嬌艷明媚的臉龐湊到他面前。
她的眼含秋水，眉目如畫，翹挺的小鼻子尖尖的，嫣紅的唇瓣像春日微雨打濕的桃花，一點一點，湊近過來，輕輕貼到他的唇上。
那樣柔軟清甜的觸感，令蕭清堯眸光驟沈，心神震顫。鼻間聞到馥郁的香氣，連他的呼吸都亂了幾分，喉結微微上下滾動著，直至撐在他胸前的那只纖細素白的手，拉開了他的衣帶。
右衽的喜袍衣襟散開，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膛，就在那纖纖素手即將撫上他的胸前，蕭清堯猛地沖破一層桎梏，一把將狐妖推開，清雋的面龐冷了下來，寒聲道：“小紅，夠了！”
似是沒想到會被他推開，狐妖驚詫地眨了眨眼，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小紅是誰？
是在叫她嗎……
他為什麽叫她小紅？
這個名字……為什麽聽起來，那麽耳熟？
感覺到夢境有些微的震顫，蕭清堯沈著氣坐著沒動，只是眸光冷淡地看著她：“你該醒了。”
眼前的一切搖搖晃晃，忽然都有些模糊……狐妖忍不住擡起雙手，用力捂住越來越疼的頭，有道白光從腦海裏急速劃過，仿佛一道閘門被打開，無數記憶湧現……
她想起來了……
原來她的父親背叛了她的母親，夥同他的姘頭逼死了她的外公。
原來她的母親早已經死了，再沒有給她做過好吃的糯米糕和青藜糕。
原來她根本不是備受寵愛的狐族小公主，不過是一個親爹不理、後娘厭棄，被綁著石頭沈入河中淹死的可憐蟲。
一顆淚滴從眼角滑落，她自嘲地笑了笑，在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得知那所有完滿的一切，原來都是假的。
她從來，什麽都沒有。
不過是一個無處可歸、無人可依的喪家之犬。
“蕭清堯，原來是你啊……”她嗓音低啞，擡起眼眸，幽幽地望著那一身喜服、俊美無儔的仙人。
原來他也是假的。
並不是什麽“青戈仙君”，而是把她撿回去，當寵物養了三百年的禛堯上神。
想起他冰冷無情地剝了她的皮，想起他一次又一次想殺她……
想起他假扮的青戈仙君，明知她是誰，卻眼睜睜看著她對他情根深種卻不說破，反而故意冷落她忽視她不見她，還在聽到她說喜歡之時，眼裏露出藏不住的厭惡與鄙薄……
圓圓的狐貍眼中再沒有任何一絲愛慕之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惡心和恨意，她緩緩邁步走上前去，一把攥住蕭清堯的衣襟，起伏的胸膛擠出一陣憤怒至癲狂的笑意。
“你不是說，仙妖殊途，你與我永遠都不可能？”通紅的眼眸仿佛有仇恨的烈焰在燃燒，她勾著唇角，笑容陰狠又淩厲，“你厭惡我，嫌我低賤，那我這個妖怪，今日就偏要玷.汙了你這冰清玉潔的天族上神！”
她說著，擡手猛地一扯，頓時便將那大紅的喜服撕裂。
肌肉虬結的胸膛毫無遮擋地暴.露出來，寬肩窄腰，緊致而結實，她冷笑著貼上去，纖細素白的手指撫上他的後背，猛地一口狠狠咬住他的肩，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滴滴墜落。
狹長的鳳眸郁色沈沈，蕭清堯再無法堅持下去，在劇烈搖晃的夢境之中，一下沖開最後的禁錮，猛地翻身將那咬人的狐妖按在床上。
“你冷靜點！這是在心魔之中！”
嫣紅的唇瓣上沾染著嫣紅的血，仿佛被血浸透的桃花，她通紅的眼睛像刀一樣紮向他，目光痛徹地咬牙道：“我恨你！”
按在她肩上的手倏然攥緊，他左肩上的牙印深可見骨，可蕭清堯卻感覺心底某個地方，驀地疼了起來。
不等他仔細體會，大紅的喜床已經劇烈搖動起來，整個世界分崩離析，湮滅成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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